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三十二
仁宗皇帝
修唐书
明道二年十一月丙寅[1],崇文院纂《唐遗事》,翰林学士承旨盛度请命官刊修《唐书》故也。
庆历五年五月己未,翰林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判集贤院王尧臣、翰林学士史馆修撰张方平、侍读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判史官修撰余靖并同刊修《唐书》。
闰五月庚子,度支员外郎集贤校理兼天章阁侍讲史馆检讨曾公亮、宗正丞崇文院检讨兼天章阁侍讲赵师民、殿中丞集贤校理何中立、校书郎宋敏求、大理丞馆阁校勘范镇、大理寺丞国子监直讲邵必并为编修《唐书》官。必以为史出众手非是,卒辞之。
七年六月庚戌,命参知政事丁度提举编修《唐书》。
皇苗兀年六月甲戊,改命同刊修《唐书》、翰林侍读学士宋祁为刊修官。
三年二月戊申,翰林侍读学士兼龙图阁学士、给事中、史馆修撰宋祁坐其子与张彦方游,出知亳州。
三月乙卯,知亳州宋祁就州修《唐书》,易史馆修撰为集英殿修撰。
至和元年七月甲子,诏修《唐书》宋祁、编修官范镇等速上所修《唐书》。
二年十月庚戌,翰林学士、刊修《唐书》欧阳修言:『自汉而下,惟唐享国最久。其间典章制度,本朝多所参用。所修《唐书》,新制最宜详备。然自武宗以下并无《实录》,以传记、别说考正虚实,尚虑阙略。闻西京内中省寺、留司御史台及銮和诸库有唐朝至五代以来奏议案簿尚存,欲差编修官口口夏卿诣彼检讨。』从之。
嘉祐四年六月戊戌,翰林学士欧阳修等上所修《唐书》二百五十一卷,刊修及编修官皆进秩,或加职,仍赐器币有差。
修国史
景德四年八月丁巳,诏修太祖、太宗正史,宰臣王旦监修国史,知枢密院事王钦若、陈尧叟、参知政事赵安仁、翰林学士晁迥、杨亿并修《国史》。初,景德二年,毕士安卒。时寇准止领集贤殿大学士,日一以参知政事权领史馆事。及旦为相,虽未兼监修,其领史职如故,于是始正其名。
大中祥符四年七月,国史院进所修《太祖纪》。上录纪中义例未当者二十于条,谓王旦、王钦若等曰:『如以钟鼓楼为室,漏窑务为甄宫,岂若直指其名?悉宜改正之。』钦若曰:『此盖晁迥、杨亿所修。』上曰:『卿尝参之耶?』旦曰:『朝廷撰集大典,并当悉心,务令广备,初无彼此之别也。』因诏:『每卷自今先奏草本编修官及同修史官。其初修或再看,皆详具载其名。如有改正增益事件、字数,亦各于名下题出,以考其勤惰焉。』
九年二月丁亥,监修国史王旦等上《两朝国史》一百二十卷,优诏答之。戊子,加旦守司徒,修史官赵安仁、晁迥、陈彭年、夏竦、崔遵度并进爵赐物有差。王钦若、陈尧叟、杨亿尝豫修史,亦赐之。
天圣五年二月癸酉,命参知政事吕夷简、枢密副使夏竦修《真宗国史》,翰林学士宋绶、枢密直学士刘筠、陈尧佐同修,宰臣王曾提举之。故事,宰臣自领监修国史。至是以曾提举,乃降敕焉。
《会要》云:修《两朝国史》时,王旦未领监修,故特授敕。曾已监修而再授敕为提举,盖一时之制也。
九月甲寅,以龙图阁学士兼侍讲冯元同修国史。
十月乙酉,监修国史王曾言:『唐史官吴兢于《实录》正史外。录太宗与群臣对问之语为《贞观政要》。今欲采太祖、太宗、真宗《实录》、日历、时政记、起居注其间史迹不入正史者别为一书,与正史并行。』从之。
七年三月壬午,上谓监修国史王曾曰:『先朝美政甚多,可谕史官详载之。』
八年六月癸巳,监修国史吕夷简等上新修国史于崇政殿。初,太祖、太宗正史帝纪六、志五十、传五十九,凡一百二十卷。至是修真宗史成,增纪为十,志为六十,传为八十,总百五十卷。故事,史成,由监修而下皆进秩,而夷简固辞之。甲午,修国史夏竦、同修国史宋绶、冯元、编修官王举正、谢绛、李淑、黄鉴、管勾内臣韩守英、承受蓝元用、罗崇勋、供书皇甫继明并迁官职,龙图阁待制马季良专督三司应报文字,亦赐勋一转。
嘉祐四年九月甲寅,史馆修撰欧阳修言:『史之为书,以纪朝廷政事得失及臣下善恶功过,宜藏之有司。往时李淑以本朝正史进入禁中,而焚其草。今史院但守空司而已。乞诏龙图阁别写一本下编修院,以备检阅故事。』从之。
江氏《杂志》:陈相就史馆检先君传,云尝为县小吏,因此进本入內。至今史馆无国史。与欧阳修所言不同,当考。《会要》载修言但称史馆,不出李淑姓名。当考。
删定编敕
天圣四年九月壬申,命翰林学士夏竦、蔡齐、知制诰程琳等重修定编敕。时有司言:『编敕自大中祥符七年至今,复增及六千七百八十三条,请加删定。』帝问辅臣曰:『或谓先朝诏令不可轻改,信然乎?』王曾曰:『此险人之言也。咸平中删太宗朝诏令,十存一二。盖去其繁密之文,以便于民,何为不可?今有司但详具本末,又须诏臣等审究利害,一一奏禀,然后施行也。』上然之。
十一月甲辰,诏见行编敕,又续降宣敕,其未便者,听中外具利害以闻。
七年五月己巳,诏以新令及附令颁天下,始命官删定编敕。议者以唐令有与本朝事异者,亦命官修定,成三十卷。
九月,编敕既成,合《农田敕》为一书,视祥符敕损百有余条。其丽于法者,大辟之属十有七;流之属三十有四;徒之属百有六;杖之属二百五十有八;笞之属七十有六。又配隶之属六十有三,大辟而下奏听旨七十有一。凡此皆在律令外者也。于是诏下诸州阅视,听其言未便者。寻又诏尽一年无改易,然后镂极【杰按:极,应为“板”之误。】颁行。
明道元年三月戊子,始行《天圣编敕》。
二年五月己丑,语曰:『敕令者治世之经,而数动摇,则众听滋惑,何以训迪天下?天圣所修敕令既已颁宣,自今有司毋得辄请删改。有未便者,中书、枢密院具奏听裁。』
景祐三年七月,禁民间私写编敕、刑书及毋得镂板。
庆历三年八月。《天圣编敕》既施行,自景祐二年至今,所增又四千七百余条。丁酉,复命官删定。翰林学士吴育、侍御史知杂事鱼周询、知谏院王素、欧阳修并为详定官,宰臣晏殊、参知政事贾昌朝提举。
十月丁巳,史官修撰王质、集贤殿校理天章阁侍讲曾公亮同详定编敕。
四年五月癸酉,司勋员外郎吕绍宁请以见行编敕年月后续降宣敕,令大理寺检法官意律门分十二编,以颁天下,庶便于检阅,而无误出入刑名。从之。
七年正月己亥,《庆历编敕》成,凡十二卷,别总例一卷,视《天圣敕》增五百条,大辟增八,流增五十有六,徒减十有六,杖减三十有八,笞减十有一;又配隶减三,大辟而下奏听旨者减二十有一。详定官张方平、宋祁、曾公亮并加勋,及赐器币有差。
嘉祐二年八月丁未,韩琦又言:『天下见行编敕,自庆历四年以后,距今十五年,续降四千三百余件,前后多牴牾。请加删定。』乃诏宰臣参知政事曾公亮同提点详定编敕。
七年四月壬午,宰臣韩琦等上所修《嘉祐编敕》,起庆历四年,尽嘉祐三年,凡十二卷。其元降敕但行约束而不立刑名者,又析为《续附令敕》凡五卷,视庆历敕,大辟增六,流减五十,徒增六十有一,杖增七十有三,笞增三十有八,配隶增三十,大辟而下奏裁听旨者增四十五云。
修定历法 真宗附
咸平四年三月庚寅。初,《乾元历》气朔渐差,诏判司天监京兆史序等考验前法,研竅旧文,取其枢要。编为新历。于是历成来上,赐名《仪天》,命翰林学士朱昂为历序颁行之。修历官迁秩、改服章、赐帛有差。
大中祥符七年七月乙未,上览司天监知历数官表求改秩,因谓宰相曰:『历象,阴阳家流之大者也。以推步天道、平秩人时为功,究灾祥吉凶者,虽有妙术,必待之而成。近年惟秋官正赵昭逸能专其业。始王熙元等上《仪天历》,独昭逸请覆算。熙元等不从。后二岁,历果差。昭逸言荧惑度数稍谬,推验亦如其说。平居算策未尝离手,熙元亦伏其精,一言,后人鲜及也。』熙元,处讷子。
天圣元年三月辛卯,司天监上新历。赐名《崇天》,保章正张奎、灵台郎楚衍等所造也。命翰林学士晏殊为历序。
天圣九年闰十月壬戌,司天监上《重修崇天历》。
庆历元年十二月丁丑,司天监上所修《崇天历》。
皇祐四年十一月甲辰,诏司天监、翰林天文院以唐《戊寅》、《麟德》、《大衍》、《五纪》、《正元》、《观象》、《宣明》、《崇真》八历及皇朝《应天》、《乾元》、《仪天》、《崇天》四历算此月太阴真食及时辰分野[1],各具两本以闻。仍命知制诰王洙及编修《唐书》刘羲叟参定,以司天监言此月十五日太阴当食也。明年三月,洙言:『据司天监李用晦等称,十一月望月食十分,七历并同。复圆在昼,不辨辰刻。推验起亏时刻,内《宣明》算在丑正二刻,《仪天》在丑正三刻,《应天》、《乾元》寅初一刻,《崇天》寅初二刻,《大衍》、《景福》寅初三刻,而其夜食寅初四刻。推《大衍》、《景福》相近。然《景福》算景祐三年四月朔日食二分强,而《崇天》、《乾元》、《宣明》不食,后果不食。《大衍历》算唐开元十二年七月戊午朔日食八分半,十三年十二月壬戊朔日食十五分之十三,至是皆不食,所以一行《大衍历议》云:「假令理历者因开元二食曲变交限以就之,则所协甚少,所失甚多。」用晦等亦不敢指定《大衍》、《景福》为密。伏缘历数日月交食,诸历互有亲疏,不可常为准的。盖日月动物,岂不少有盈缩?亦变常不定。历象必无全密,所谓天道远而人道迩。古来撰历名贤,如太史公、洛下闳、刘歆、张衡、杜预、刘绰、李淳风、僧一行等,尚不能第究,况用晦等浅学,止依古法推步,难为指定日月所食疏密。又据羲叟言,古圣人历象之意,止于恭授人时。虽则预考交会,不必吻合辰刻,故有修德救食之理。天道神变,理非可尽,设谓必可尽耶,则先儒不容自为疏阔。又《大衍》等七历所差不多,法数大同而小异,亦是递相因藉,乘除积累,渐失毫釐。且辰刻更筹,惟据刻漏,或微有迟速,未必独是历差。按《隋历志》日月食既有起讫,早晚亦或变常进退。于正见前后十三刻半内候之,今止差三刻。或是天道变常,未为乖谬。又一行于开元中治历,以《大衍》及李淳风《麟德》、刘绰《皇极》三历校日食三十七事,《大衍》课第一,所中才二十三,《麟德》得五,《皇极》得十。如一行聪明博达,时谓圣人,宣考古今,尚未能尽,如淳风辈,益以疏远。况圣朝《崇天》历法颁用逾三十年,诞布海内,熟民耳目,方将施行无穷,兼所差无几,不可偶缘天变,轻议改移。诘其本原,盖亦出于《大衍》,其《景福历》行于唐季,非治世之法,不可循用[3]。』诏乃用《崇天》历法。
中书枢密分合 神宗附
庆历二年七月壬寅朔,知谏院张方平言:『朝廷政令之所出在中书,若枢密院,古无有也,盖起于后唐权宜之制,而事柄遂与中书均,分军民为二体,别文武为两途。为政多门,自古所患。今朝纲为弛,边事日生,西、北交有凭陵之志。二府之中,岂无才猷之士?臣向尝面论之,而陛下谕臣:今倚以为用者犹不任职,若更选用,诚乏可使之人。臣请于外择人,陛下以为疆事未宁,边臣无功,岂当遽召而用之?审如圣意,则所用者不过燕安朝路、容身养望者尔。若然,则劳臣益解体,武士益离心矣。陛下试思臣前议,断自渊衷,特废枢密院。或重于改为,则请并本院职于中书,其见任枢密使、副不才者罢之,诸房吏且皆如旧,亦足以一政事之本,通赏罚之权,省冗滥之费,塞侥幸之望。改而张之,不伤体裁,而制之不动众。陛下幸与一二宗臣旧老深图此议而必行之。』不报。戊午,右仆射兼门下侍郎、平章事吕夷简判枢密院,户部侍郎、平章事章得象兼枢密使,枢密使晏殊同平章事。初,富弼建议宰相兼权枢密使,上曰:『军国之事,当悉归中书。枢密非古官。』然未欲遽废,故止令中书同议枢密院事。及张方平请废枢密院,上乃追用弼议,特降制命夷简判院事,而得象兼使,殊加同平章事,为使如故。壬辰,诏晏殊班张耆之上。
九月。初,命宰臣吕夷简判枢密院事。既宣制,黄雾四塞,霾风终日,朝论甚喧。参知政事王举正言:『二府体均,判名太重,不可不避也。』右正言田况复以为言,夷简亦不敢当。丙午,夷简改兼枢密使。
庆历五年十月庚辰,罢宰臣兼枢密使。时宰臣贾昌朝、陈执中言:『军民之任,自古则同。有唐别命枢臣,专主兵务。五代始令辅相亦带使名。至于国初,尚沿旧制。乾德以后,其职遂分,是谓两司对持大柄[4],实选才士,用讲武经。向以关陕未宁,兵议须一,复兹兼领,适合权宜。今西夏来庭,防边有序,当还使印,庶协邦规。臣等愿罢兼枢密使。』既降诏许之,乃诏枢密院:『凡军国机要,依旧同商议施行。』
十一月癸未,枢密院请:『自今进退管军臣僚、极边长吏、路分兵马钤辖以上,并与宰臣同议。』从之。
神宗【杰按:神宗无治平年号,治平乃仁宗年号也。】治平四年。中书、枢密院议边事多不合。赵明与西人战,中书赏功而密院降纳;东郭达修堡栅,密院方诘之,而中书已下褒诏。御史中丞滕甫言:『战守,大事也,安危所寄。今中书欲战,枢密欲守,何以令天下?愿敕大臣:凡战守除帅,议同而后下。』上善之。
熙宁三年五月壬子,置审官西院。上尝语及西院事,安石曰:『止是五代分置。』曾公亮曰:『欲分宰相权尔。』上曰:『前代乱,岂缘不分枢密院乎?』(详见《审官西院》)
五年七月,前处州缙云县尉、编修三司敕并诸州敕并诸司库务岁计及条例删定官郭逢原上疏曰:『臣闻能自得师者王。古圣人未尝无师,孟子称尧所以待舜之礼,可谓至矣。以齿则尧长,以爵则舜贱,以德则舜固无以加于尧者,而尧尚尊礼之如此。今区区之末礼,于安石尚如有惜,不明示于天下,皆臣之所未谕。夫宰相代天理物,无所不统,未闻特设事局补除官吏,而宰相不预者也,今之枢密是已。臣愚以为当废去枢府,并归中书。除补武臣,悉出宰相。军旅之事,各责其师。合文武于一道,归将相于一职,复兵农于一司,此尧舜之举也。今王安石居宰辅之重,朝廷有所建置于天下,特牵于枢府而不预,则臣恐陛下任安石者,盖不专矣。』疏奏,上甚不悦。他日,谓安石曰:『逢原必轻俊。』安石曰:『陛下何以知之?』上曰:『见所上书,欲并枢密院,废募兵。』安石曰:『人才难得,如逢原,亦且晓事,可试用也。』
闰七月壬戌,执政同进呈河东保甲事,枢密院但欲为义勇强壮,不别名保甲。上从王安石议。文彦博请令王安石就中书一面施行。上曰:『此大事,须共议乃可。』(详见《保甲》)
十一月丁卯,贬太子中允、权监察御史里行张商英为光禄寺丞、监荆南税。先是,商英言博州官吏失入赃不满军贼二人死罪。枢密院检详官刘奉世党庇亲戚,令法官引用赃满五贯绞刑断例,称博州官吏不见断例,失奏裁,止从杖罪取勘;又院吏任远恣横私徇凡十二事,而枢密院党庇不案治。枢密使、副文彦傅、吴充、蔡挺因此不入院,遣吏送印于中书,中书不受。上闻之,遣使促彦博等入院。彦博等言:『台官言臣等党庇吏人,与之相知漏泄。乞以其章付有司明辨黑白,然后正臣等违命之罪。』商英又言:『乞以臣所言博州失入刑名下有司定夺,并以任远事送开封府根治。若臣不当,甘伏斧钺。』于是王安石曰:『密院方治御史李则事,商英乃随攻博州事以报之。李则事御史所治,诚不当不自咎,更挟忿攻人,岂所谓怀忠良以事君者?』故有是命。先是,台勘劫盗李则死罪失出,奉世驳之。诏纠察刑狱司劾治。商英遂上章历诋执政,言:『此出大臣私忿。愿陛下收还主柄,自持威福,使台谏为陛下耳目,无使为近臣胁迁。』上为停诏狱,商英坐是与安石忤。及言博州事,彦博又疑商英阴附中书,故不能平。商英既坐出,上谓安石曰:『御史言事不实亦常事。彦博等别有意,乃以为御史欲并枢密院归中书,不知御史初无此议论也。』安石曰:『中书欲并密院果何利?若谓臣与彦博等多异论故并密院,臣故与彦博合议政事,姑以利害言之,何苦欲并密院乎?』
礼仪院废置
天圣元年四月辛丑,罢礼仪院,从枢密副使张士逊等所请也。以知礼仪院翰林学士晏殊、龙图阁直学士冯元为判太常礼院,同判太常礼院官为同知院。判太常礼院,典礼所出。大中祥符中又增置礼仪院,以辅臣领其事,于是始罢。
礼仪院占公人二十二人,岁费钱千七百余贯,非泛行礼,支给在外日逐行遣,祗应不多。详定仪制久来属太常寺及礼院管勾,今请停罢,所有承受、宣敕、行遗公案诸般文字,并付本院。
明道元年五月庚辰,诏太常礼院日轮知院一员在院点检典礼公事。初,同知太常礼院薛绅言:『汉、魏以来,每朝廷大政,必下礼官、博士定议。《唐六典》:太常置博士四人。今知礼院官,盖古博士之任也。国朝同知院四员,日使直本院。其后或别领职事,因循废置。请如故事,轮一员在院。』乃下两制议,而翰林学士冯元等言:『咸平元年正月,敕太常礼院同判院官四员:张复、杨嵎专领祠祭,而宋绶、晏殊常在礼仪院祗应文字。后移三馆于右掖门西,与礼仪院相接,而同判院官皆带馆职,因而更不赴。今既废礼仪院,又三馆移入禁中,请如绅所奏施行。』绅,映子也。
咸平、祥符二敕,《会要》有之,《实录》并不载,今附见此,不别书。
康定元年五月乙丑,以判太常寺、翰林侍读学士,兼龙图阁学士李仲容兼礼仪事,判太常礼院知制诰吴育、天章阁待制宋祁并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。先是,谢绛判礼院,建言:『太常寺本礼乐之司,今寺事皆本院行之,于体非便。请改判院为判寺兼礼仪事。其同知院,凡寺先申判寺,然后施行。其关报及奏请检状,即与判事同签。』于是始从绛言也。
玉清昭应宫灾
天圣七年六月丁未,大雷雨,玉清昭应宫灾。宫凡二千六百一十楹,独长生崇寿殿存焉。翌日,太后对辅臣泣曰:『先帝力成此宫,一夕延燔殆尽,犹有一二小殿存尔。』枢密副使范雍度太后有再兴葺意,乃抗言曰:『不若燔之尽也!』太后诘其故,雍曰:『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,遽为灰烬,非出人意。如因其所存又将葺之,则民不堪命,非所以祗天戒也。』宰相王曾、吕夷简亦助雍言。夷简又推《洪范》灾异以谏,太后默然。太庙斋郎苏舜钦诣登闻鼓院上疏曰:『烈士不避斧钺而进谏,明君不讳过失而纳忠,是以怀策者必吐上前,蓄冤者无至腹诽。然言之难不如容之难,容之难不如行之难。有言之必容之,有容之必行之,则三代之主也,幸陛下留听焉。臣观今岁,自春徂夏,霖雨阴晦,未尝小霁,农田被灾者几于十九。臣以为任用失人,政令多遗,赏罚弗中之所召也。天之降灾,欲悟陛下。而大臣归咎于狱之滥,陛下听之,故肆赦天下。以为禳救如此,则是杀人者不死,伤人者不抵罪,而欲以合天意也。古者断决滞讼以平水旱,不闻用赦。故赦下之后,阴霾及今。前志曰:「积阴生阳,阳生则灾见焉。」乘夏之气,发泄于玉清官,雹雨杂下,烈焰四起,楼观万叠,数刻而尽,非慢于火备,乃天之垂戒也。陛下当降服减膳,避正寝,责躬罪己,下哀痛之诏,罢非业之作,拯失职之民,察辅弼及左右无裨国体者罢之,穷弄威权者去之。念政刑之失,收刍荛之论,庶几可以变灾为祜。浃日之间,未闻为此,而将计工役以图修复。都下之人,闻者骇惑,聚首横议,咸谓非宜。皆曰:章圣皇帝勤俭十余年,天下富庶,帑府流衍,乃作斯宫。及其毕工,海内虚竭。陛下即位未及十年,数遭水旱,虽政赋咸人而百姓困乏,若大兴土木,则费用不知纪极,则力耗于内,百姓劳于下,内耗下劳,何以为国?况天灾未已,违之是欲竞天,无省己之意。逆天不祥,安己难任,欲求厚贶,其可得乎?今为陛下计,莫若采吉士,去佞人,修德以勤至治,使百姓足给,而征税宽减,则可以谢天意而安民情矣。夫贤君见变,修道以除凶;乱君无象,天不谴告。今幸天见之变,是陛下修己之日,岂可忽哉?昔前汉宣帝之三年,茂陵白鹤观灾,诏曰:「乃者火灾降于孝武园馆,朕战栗恐惧。不烛变异,罪在朕躬,群有司又不肯极言朕过,以至于斯,将何寤焉?」夫茂陵不及上都,白鹤馆大不及此宫。彼尚降诏四方,以求己过。是知古之帝王忧危念治汲汲如此。臣又按《五行志》,贤佞分别,官人有序,率由旧章。礼重功勋,则火得其性。若信道不笃,或耀虚伪,谗夫昌,邪胜正,则火失其性,自上而降。及滥灾妄起,烧宗庙,燔宫室,虽兴师徒而不能救,故鲁成公三年新宫灾,刘向谓成公信三桓子孙之谗、逐父臣之应;襄公九年春宋火,刘向谓宋公听谗、逐其大夫华弱奔鲁之应也。今宫灾,岂亦有是乎?愿陛下恭默内省而追革之,罢再造之劳,述前世之法,天下幸甚!』舜钦时年二十一岁,易简之孙,耆之子也。
舜钦上疏,正史不栽其月,集亦不载月,今附见。
甲寅,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、平章事王曾以使领不严,累表待罪。乃罢相,出知兖州,寻改青州。
七月癸亥,以玉清昭应宫灾,遣使奏告诸陵。乙丑,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、中书舍人、同修国史宋绶落学士。绶领玉清昭应宫判官,而宫灾,故责之。内侍为都监、承旨,停、降、赎铜有差。道士杖脊者四人,决杖者五人。知宫李知损仍编管陈州。御史台鞠火起,得知损尝与其徒茹荤聚饮宫中故也。初,太后怒守卫者不谨,悉下御史狱,欲诛之。中丞王曙上言:『昔鲁桓、僖宫灾,孔子以为桓、僖亲尽当毁者也。辽东高庙及高园便殿灾,董仲舒以为高庙不当居陵旁,故灾。魏崇华殿灾,高堂隆以台榭宫室为戒,宜罢之勿治。文帝不听,明年复灾。今所建宫非应经义,灾变之来,若有警者。宜除其地,罢诸祷祠,以应天变。』而右司谏范讽亦言:『此实天灾,不当置狱穷治。』监察御史张协言:『若反以罪人,恐重贻天怒。』言者既众,上及太后皆感悟,遂薄守卫者罪。议者尚疑将复修宫,讽又言:『山木已尽,人力已竭,虽复修,必不成。臣知朝廷必不为此,其如疑天下何?愿明告四方,使户知之。』己巳,诏以不复修宫之意谕天下。改长生崇寿殿为万寿观。
大内灾
明道元年八月壬戌夜,大内火,延燔崇德、长春、滋福、会庆、崇徽、天和、承明、延庆八殿,上与皇太后避火于苑中。癸亥,移御延福宫。甲子,放朝,近臣诣宫门问起居[5]。
以宰相吕夷简为修葺大内使,杨崇勋副之,殿前副都指挥使夏守赟都大管勾修葺,入内押班江德明、右班副都知阎文德管勾。令京东西、淮南、江东、河北路并发工匠赴京师。乙丑,诏群臣直言阙失。又诏只日权御崇政殿视朝,百官并入拱宸门。先是,百官晨朝而宫门不开,辅臣请对。帝御拱宸门,追班百官拜楼下,宰相吕夷简独不拜。使问其故,曰:『宫廷有变,群臣愿一望清光。』帝举帘见之,夷简乃拜。丁卯,大赦。诏营造其宫殿庭宇[6],宜约祖宗旧制,更从减省。时宦者置狱治火事,得缝人火斗,已证伏,下开封府使具狱,权知府事程琳辨其不然,乃命工图火所经处,且言:『后宫人多,所居隘。其烟灶近壁,岁久燥而焚。此殆天意,不可以罪人。』监察御史蒋堂亦言:『火起无迹,安知非天意?陛下宜修德应变,今乃欲归咎宫人。且宫人赴狱,何求不可?而遂赐之死,是重天谴也。』帝为宽其狱,卒无坐死者。是月,殿中丞滕宗谅、秘书丞刘越准诏上封事。宗谅言:『夫攻玉必以石,濯锦必以鱼。物有至贱能成至贵者,人亦有之,故颍考叔舍肉以启郑庄公之孝,少孺子挟弹而罢吴王之兵。臣之区区,窃慕于此。伏见掖庭遗烬,延炽宫闱,虽沿人事,实系天时。诏书亟下,引咎涤瑕,中外莫不感动。然而诏狱未释,鞠讯尚严,恐违上天垂戒之意,累两宫好生之德。且妇人柔弱,箠楚之下,何求不获?万一怀冤,足累和气。祥符中宫夜火,先皇帝尽索其类,属之有司,明寘以法,欲申戒于后人。若患可防而刑可止,岂复有今日之虞哉?况变警之来,近在禁掖。诚愿修德以御之,思患以防之。凡逮系者,特从原免,庶几咎灾可消,而福祥来格也。』又言:『国家以火德王天下,火失其性,由政失其本。』因请太后还政。而越言尤鲠直,皆不报。宗谅,湖南人;越,大名人也。
九月庚午,以景福殿使、雅州防御使、入内都知韩守英为都知,仍月增俸五万。宫苑使、忠州防御使、入内都知蓝继宗为昭宣使,西京作坊使、文州刺史、入内押班江德明为如京使,入内副都知、礼宾使、入内押班卢守勋领昌州刺史。又自上御药而下至内品,凡迁擢十五人,并以宫庭火,录卫乘舆之劳也。火始作,小黄门王守规独先觉,自寝殿至后苑门皆击去其锁,亟奉帝及太后至延福宫,回视所经处已成煨烬。及执政俟起居,帝曰:『非王守规引朕至此,几与卿等不相见!』乃以守规为入内殿头。守规,成勋幼子也[7]。庚寅,重作宝册,命参知政事陈尧佐书『皇帝受命册宝』,参知政事薛奎书尊号册宝,宰相张士逊书上为皇太子册宝,参知政事晏殊书皇太后尊号册宝,以旧册宝为宫火所焚也。既而有司言:『重造册宝,其沿宝法物,凡用黄金一千七百两。』诏易以银而金涂之。丙申,诏以皇太后及上阁中金银器物量留供须外,尽付左藏库,易缗钱二十万助修大内。戊戌,赐修大内役卒缗钱。
十月甲辰,改崇德殿曰紫宸,长春殿曰垂拱,滋福殿曰皇仪,会庆殿曰集英,承明殿曰端明,延庆殿曰福宁,崇徽殿曰宝慈,天和殿曰观文。大宁门曰宣祐,宣和门曰迎阳,
左右勤政门曰左右嘉福。己酉,再赐修内役卒缗钱。
十月甲戌,上以修大内成,恭谢天地于天安殿,遂谒太庙,大赦改元,优赏诸军,百官皆进官一等。是日,还自延福宫。己卯,冬至。百官贺太后于文德殿,上御天安殿受朝。戊子,如京使、文州刺史、入内副都知江德明为文思使、普州团练使,左藏库副使、右班都知阎文德为洛苑使、开州刺史,并录管勾修内之劳也。其余皆作承受事,迁擢者又十三人。
校勘记
[1]十一月 原本『一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补。
[2]真食 原本作『直食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七三改。
[3]循用 原本『循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七三补。
[4]是谓 原本『谓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五七补。
[5]问起居 原本脱『问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一补。
[6]诏营造其宫殿庭宇 原本作『□其宫殿庭宇』,《长编》卷一一一作『诏营造殿宇』,兹为补改。
[7]成勋 《长编》卷一一一作『承勋』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三十三
仁宗皇帝
追尊庄懿太后
明道元年二月丁卯,以真宗顺容李氏为宸妃。是日,宸妃薨。宸妃始生帝(见《庄献垂帘》),皇太后即以为己子,使皇太妃保视之。帝即位踰十年,宸妃默处先朝嫔御中,未尝自异。人畏太后,亦无敢言。终太后世,帝不自知宸妃所出也。疾革,乃进位,遽薨,年四十六。二宫发哀成服苑中,赠妃曾祖应己及祖金华主簿延嗣为光禄少卿,父左班殿直仁德为崇州防御使,母董氏为高平郡太君。始,宫中未治丧。宰相吕夷简朝奏事,因曰:『闻有宫嫔亡者?』太后矍然曰:『宰相亦预宫中事耶?』引帝偕起。有顷,独出曰:『卿何间我母子也?』夷简曰:『太后他日不欲全刘氏乎?』太后意稍解。有司希太后旨,言岁时未利。夷简黜其说,请发哀成服,备宫仗葬之。时有诏欲凿宫城垣以出丧,夷简遽求对。太后揣知其意,遣内侍罗崇勋问何事。夷简言:『凿垣非礼,丧宜自西华门出。』太后复遣崇勋谓夷简曰:『岂意卿亦如此也?』夷简曰:『臣位宰相,朝廷大事,理当廷争。太后不许,臣终不退。』崇勋三反,太后犹不许。夷简正色谓崇勋曰:『宸妃诞育圣躬,而丧不成礼,异日必有受其罪者,莫谓夷简今日不言也!』崇勋惧,驰告太后,乃许之。
凿垣事,据魏泰《东轩记事》。宸妃以二月二十六日薨,辍视朝三日。三月初一日发哀成服,初四日赠三代,十四日葬,又辍朝,今并书之。宸妃之号,前此所未有,恐是别创也,当考。
三月。初,宸妃入宫,其弟用和才七岁,后不复相闻知。用和穷困,凿纸钱为业,居京师。妃既生子,太后使刘美及张怀德访妃亲属,得用和于民间,补三班奉职,累迁右侍禁、閤门祗侯。癸巳,特迁用和礼宾副使。
二年三月庚寅,太后刘氏崩。
四月,皇太后既崩,左右始以宸妃事闻者,上号恸累日不绝。壬寅,追尊宸妃为皇太后。甲辰,诏改葬于永定陵,大行皇太后五使并兼追尊皇太后园陵使,或言:『太后死非正命,丧不成礼。』上亦疑焉,因易梓宫。上遣李用和视之,则容貌如生,服饰严具。用和入告,上叹曰:『人言其可信哉?』乃于大行神御前焚香泣曰:『自今大孃孃平生分明矣!』
既葬易梓宫,李用和视之,据《龙川别志》。邵伯温《见闻录》乃云亲视之,盖不然也。
壬戌,上始御崇政殿,改命张士逊为山陵及园陵使。癸亥,追尊太后谥曰庄懿[1]。五月丁卯,判河南府、泰宁节度使、同平章事钱惟演请俟园陵毕,以庄献、庄懿皇太后并祔真宗之室。诏太常礼院详定以闻。礼官请于太庙外别立新庙,奉安二后神主,同殿异室,岁时荐享。用《太庙仪》别立庙名,自为乐曲,以崇世享。诏恭依。盖惟演既罢景灵宫使还河南,不自安,乃建此议,以希帝意。始,庄懿太后疾,东染院使张怀德、押医官杨可久等入侍。己巳,追怀德为嘉州都监,可久等皆坐黜罢。
六月,礼宾使李用和未有宅,诏寓馆芳林园,固辞不敢处。丙午,以惠宁坊第赐之。
九月甲戌,幸洪福院,易衰服,奠章懿太后梓宫[2]。丙子,又奠焉。壬午,章献明肃皇太后灵驾发引[3]。上顾辅臣曰:『朕欲亲行执绋,以申孝心。』乃引绋行哭,出皇仪殿门。礼官固请而止,遣奠正阳门外,遂诣洪福院,服素纱幞头、淡黄衫,从官常服黑带,奉引庄懿太后梓宫遣奠庭中,皆改衰服奉辞,随梓宫攀号不已。左右固请止,上泣曰:『劬劳之恩,终身何所报?』平步送至院西南隅,仗转乃还。乙酉,翰林学士、龙图阁学士兼侍讲、给事中冯元落翰林学士、知河阳,六宅使、昌州刺史、内侍押班卢守勤落押班,为永兴军钤辖,前上御药张怀德罚铜三十斤。先是,礼宾使李用和言:『发章懿皇太后故陵,有泉水沮洳。』以元暨守勤尝同获葬事,故责及之。怀德本择葬地前,坐张永信事已配广南,至是益徙远处。
十月丁酉,祔葬章献明肃皇太后、章懿皇太后于永定陵。己酉,祔章献明肃皇太后、章懿皇太后主于奉慈庙。丙辰,赠章懿太后三代。戊午,奉安章懿太后神御于景灵宫广孝殿。
壬戌,幸景灵宫,酌献太后神御。
景祐元年二月庚子,诏章懿太后忌前、后禁乐各三日,不视事各二日。
反庄献太后之政
明道二年三月甲午,皇太后刘氏崩。四月戊申,始听政于崇政殿西厢。庚戌,以流人林献可为三班奉职。明道初,献可抗言请皇太后还政,太后怒,窜于岭南。至是特录之。
《实录》云:献可以天圣中上言。按:张存疏则当在明道元年。又按:苏舜钦《林书生》诗乃元年五月间也。今附苏舜钦诗于此,盖转对中张存疏下所注,云:『张存上疏不得其时。』按:苏舜钦作《林书生》诗云:『生得罪未十旬,宫中火。』则生奏封事盖五月矣。存上疏必相继,今附见。林献可本末,史失不载,今取舜钦诗附见,更考详。诗曰:『狂说圣所择,愚谋帝不罪。况乎言又文,黑白明利害。前日林书生,自谓胸臆大。潜心遮世病,策成谓可卖。投颡触谏函,献言何耿介。云昨见星凶,上帝下警戒。意若曰胸椓,出处恣蜂虿。安坐弄神器,开门纳珍贿。宗友若系囚,亲亲礼日杀。大臣尸其柄,咋舌希宠拜。速速代虎丛,无使自沈瘵。陛下幸察之,听臣斯不坏。如睹贱臣言,不瞬防祸败。一封朝飞入,群目已睚眦。力夫暮塞门,缚急不容待。十手捽其胡,如负杀人债。幽诸死牢中,系灼如龟蔡。亦既下风指,黔面播诸海。长途万余里,一钱不得带。必令朝夕间,渴饥死于械。从前有口者,缩脰气如韝。独夫已驱除,阳共吹糠稗。奈何上帝明,飞恶不可盖。倏忽未十旬,炎官下其怪。乙夜紫禁中,一燎不容介。天王下床走,仓卒畏挂碍。速延旧寝廷,顿失若空寨。明朝黄纸出,大赦遍中外。嗟乎林书生,性命不可再。翻令凶恶人,囚累受恩贷。』按:《天文》:是年三月癸巳,星出中台,贯河北,入东井没,别有声烛地。食顷又有星出天市垣中,人侧东流入浊。四月乙巳,星出贯索,大如杯,没于钓星侧,光照地。又六月六日乙巳,客星出东北方,近浊。木星、太微有芒。彗至丁巳,凡十三日而没。不知舜钦诗所指凶星者是何也?
壬子,诏:『内外无得进献以求恩泽,及缘亲戚通章表。若传宣,有司实封覆奏。内降官,辅臣审取处分。罢创修寺观,毋进乾元节香合及山仪。』帝始亲览庶政,裁抑侥幸,中外大悦。癸丑,召知应天府龙图阁学士刑部侍郎宋绶(知应天事见《垂帘》)、通判陈州太常博士秘阁校理范仲淹赴阙(通判河南事见《垂帘》)。罢上御药并上御药供奉(事见《宦寺权宠》)。己未,宰臣吕夷简判澶州,枢密使张耆判陈州。枢密副使夏竦知颍州,参知政事陈尧佐知永兴军,枢密副使范雍知陕州,枢密副使赵稹知河中府,参知政事晏殊知亳州,皆太后所任用也(吕夷简罢相事,见《废皇后郭氏》)。步军副都指挥使、福州观察使王德用为检校太保、签书枢密院事。始太后临朝,有求内降补军吏者。德用曰:『补吏,军政也,敢挟此以干军政?不可与。』太后固欲与之,卒不奉诏,乃止。兴国寺东火近张耆宅,耆乞兵防护,德用不遣。太后崩,有司请卫士坐甲,德用曰:『故事,无为太后丧坐甲者。』又不奉诏。上阅太后阁中,得德用前奏军使事,奇之,以为可大用,故擢任枢密。德用谢曰:『臣武人,幸得以驱驰自效,赖陛下威灵,待罪行间足矣。且臣不学,不足以当大任。』帝遣使者趋入院。降龙图阁直学士、工部侍郎马季良为濠州防御使,赴本州。始,太后疾加剧,侍御史孙祖德请还政。已而疾少间,祖德大恐。及太后崩,诸尝言还政者多进用。庚申,擢祖德为兵部员外郎兼起居舍人、知谏院,降殿中丞、知吉州方仲弓为太子中舍、监丰国监。仲弓尝请如唐武后故事立七庙,太后读其奏,怒曰:『不作此负祖宗事!』裂而掷之,犹用是得知吉州。上以累更赦宥,止薄责焉。真定府定州路都监罗崇勋,主仲弓者也,亦降为鄂州都监。其后复降仲弓为河州别驾,崇勋为太子右监门率府率、永州安置。
七月辛巳,供备库副使杨安节、东染院使张怀德并除名,配隶广南。伎术人张永信杖脊,敕配沙门岛,娄文恭敕配儋州。又降内侍高品陈恩忠为西京高品、上清道士韩文成配广南。初,庄献临朝,永信、文恭挟妖妄,因安节、怀德伪为祷祠,以规取金帛。文成亦因刘美家婢及思忠请托禁中。至是有司发其奸状,故皆坐之。
八月丙申,以太常丞刘沆直集贤院。沆前同判舒州,章献太后遣内侍张怀信修山谷寺资圣浮屠,怀信挟诏命,督役严急,州将至移疾不敢出。沆奏罢怀信归。赠工部员外郎曹修古为右谏议大夫。修古鲠直有风节,当章献时,权幸用事,人人顾望畏忌,而修古遭事出言,无所回挠。初贬同判抗州,未行,改知兴化军,卒于官。帝思修古忠,故优赠之,仍赐其家钱二十万。修古无子,录其婿刘勋为试将作监主簿。
十月辛亥,司封员外郎、秘阁校理吴遵路为开封府推官。始,庄献太后称制,下莫敢言得失。遵路条奏十余事,语皆切直。忤太后意,出知崇州。庚申,诏自今每日御前殿视事,其休务并假日并如旧制。上即位之初,尚循真宗晚年故事,惟只日御殿故也。
景祐元年正月壬申,以太常博士滕宗谅为左正言。宗谅,先与刘越同上庄献太后疏请归政者也。
庄惠嗣尊号
自入宫至称太后(详见《庄献垂帘》)。景祐元年八月,尚、杨二美人有宠,杨太后亟以为言,卒去之。初,蔡齐力争削遗诏中太后参决军国大事之语,吕夷简叹曰:『蔡中丞不知,吾岂乐为此哉?上方年少,恐禁中事莫有主张者耳。』及二美人争宠恣横,卒赖太后排遣之。或谓夷简意实在此,然议者以为:人主既壮而母后听政,自非国家令典。虽或能整齐禁中,而垂帘之后,外戚用事,亦何所不至?齐之力争,不为失也。
逐二美人据《记闻》,吕夷简谕蔡齐据《龙川别志》。
太后纳陈氏女许立为后(见《立皇后曹氏》)。九月壬子,诏名皇太后所居殿曰保庆宫,自今并以保庆皇太后为称。
二年三月壬子,加赠保庆皇太后三代[4]。
十二月戊午,赠保庆皇太后三代。
三年七月己卯,新作延宁观。观本王中正旧第,保庆太后出奁中物,市其地而建之。癸卯,泗州新作普济院成,诏给田十顷,保庆太后施钱所建也。
十一月戊寅,保庆皇太后崩。始,上在乳保,庄献使后护视上起居饮食,后必与之俱,所以拥佑扶持,恩意勤备。性慈仁,谦谨寡过。帝尝召其侄永节、永德见禁中,欲授诸司副使,后辞曰:『小儿岂胜大恩?傥小官可也。』乃命并力左、右侍禁。庄献崩,后嗣享尊号,上奉笺称臣,后固辞之。又岁奉缗钱二万助汤沐,后又辞曰:『此皆出民力,愿留以瞻军。』上从之。上未有嗣,后从容劝上选宗子养宫中,由是英宗自宫邸,未龆龀养后所。后无疾而终,殡于皇仪殿。知枢密院事王随为园陵监护使。礼官请为后服缌麻,帝改用唐武宗服义安王太后故事[5],加服小功,以五日易月而除,不视前后殿朝凡八日,不朝前殿四日。御素纱巾幞、浅黄袍、黑革带,俟虞主祔奉慈庙,始复常服。内出缗钱十万佐园陵费。上谥曰庄惠,祝、册文并称『孝子嗣皇帝』。壬辰,礼院言:『奉慈庙堂六间,庄献明肃太后、庄懿太后室各两间。殿之东西夹室旧藏尊号册宝,今请册宝止藏于本室,而分二间以奉安保庆太后神主。』从之。
四年二月己酉,祔葬庄惠皇太后于永安陵之西北隅。己未,祔庄惠太后神主于奉慈庙。
二月丙申,内出庄惠太后阁金千余两,市庄园邸舍,以给万寿观。时于万寿观建广爱殿,奉安庄惠御容故也。
废皇后郭氏 范仲淹孔道辅等谏附
天圣二年九月庚子,皇太后手诏赐中书门下,以故中书令郭崇孙女为皇后。诏辅臣曰:『自古外戚之家,鲜能以富贵自保,故兹选于衰旧之门,庶免他日或挠圣政也。』十一月己丑,立皇后郭氏。
三年正月丁亥,加赠皇后曾祖中书令郭崇为尚书令兼中书令,追封祖守璘及父允恭并为节度使,母、祖母、曾祖母国太夫人。
四年四月。天圣初,骁卫上将军张美曾孙女与郭后同入宫。上属意之,特选为后。而太后固立郭后,于是以张氏为才人。
六年九月癸丑,以才人张氏为美人。时张氏已被疾,后五日卒。
明道二年三月,皇太后刘氏崩。
四月己未,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、平章事吕夷简罢为武胜节度使、同平章事、判澶州。帝始亲政,夷简手疏陈八事,曰正朝纲、塞邪径、禁贿赂、辨佞壬、绝女竭【杰按:竭,谒之误。】、疏近习、罢力役、节冗费,其劝帝语甚切。帝与夷简谋,以张耆、夏竦等皆太后所任用,悉罢之。退告郭皇后,后曰:『夷简独不附太后耶?但多机巧,善应变耳!』由是并罢夷简。及宣制,夷简方押班,闻唱其名,大骇,不知其故。而夷简素厚内侍副都知阎文应,因使为中词,久乃知事由皇后云。
十月戊午,武胜军节度使、同平章事、判陈州吕夷简为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、平章事。
十一月乙丑,追册美人张氏为皇后,上雅意所属故也。仍命内园使岑守素即故茔为陵阙,而不立庙。
十二月。初,郭皇后之立非上意,浸见疏。而后挟章献势,颇骄后宫,为章献所禁遏,希得进。及章献崩,上稍自纵,宫人尚氏、杨氏骤有宠。后性妬,屡与忿争。尚氏尝于上前出不逊语侵后,后不胜忿,起批其颊,上亦起救之,后误批上颈[6]。上大怒,有废后意。内侍副都知阎文应白上出爪痕示执政、近臣与谋之。吕夷简以前罢相故怨后,而范讽方与夷简相结,讽乘间言:『后立九年无子,当废。』夷简赞其言。上意未决。外人籍籍,颇有闻者。右司谏范仲淹因对,极谏其不可,且曰:『宜早息此议,不可使闻于外也。』居久之,乃定议废后,夷简先勅有司毋得受台谏章疏。乙卯,诏称皇后以无子,愿入道,特封净妃、玉京冲妙仙师,赐名清悟[7],别居长宁宫。台谏官章疏果不得入。仲淹即与权御史中丞孔道辅率知谏院孙祖德、侍御史蒋堂、郭劝、杨偕、马绛、殿中侍御史段少连、左正言宋郊、右正言刘涣诣垂拱殿门,伏奏皇后不当废,愿对以尽其言。扈殿门者阖扉,不得通。道辅抚铜环大呼曰:『皇后被废,奈何不听台谏入言?』寻有诏宰相召台谏,谕以皇后当废状。道辅等悉诣中书,语夷简曰:『人臣之于帝后,犹子事父母也。父母不和,固宜谏止,奈何顺父出母乎?』众哗然,争致其说。夷简曰:『废后自有故事。』道辅及仲淹曰:『公不过引汉光武劝上耳,是乃光武失德,何足法也?自余废后,皆前世昏君所为。上躬尧舜之资,而公顾劝之效昏君所为,可乎?』夷简不能答,拱立曰:『诸君更自见上力陈之。』道辅、仲淹退,将以明日留百官揖宰相廷争[8],而夷简即奏台谏伏阁请对非太平美事,乃议道辅等罪。丙辰旦,道辅等始至待漏院,诏道辅出知泰州,仲淹知睦州,祖德等各罚铜二十斤。故事,罢中丞必有告辞。至是,直以勅除。道辅比还家,勅随至,又遣使押道辅及仲淹亟出城,仍诏谏官御史自今并须密具章疏,毋得相率请对,骇重中外。绛,平阴人也。偕奏乞与道辅、仲淹俱贬,劝及少连再上疏,皆不报。少连疏曰:『臣初闻非时召两府大臣议皇后入道,一日之内,都下喧然,以为母仪天下,固无入道之理。翌日又闻两府列状,乞降后为净妃。臣与孔道辅、范仲淹等恐诏命一行,难于追复,是以群臣诣殿阁上疏。而执政进说,使臣等不获面对,令就中书商量。宰相虽知其误,然犹责臣等翻复率易,故道辅、仲淹斥守外郡,臣等例皆蒙罚。陛下亲政以来,进用直臣,辟言路,天下无不欢忻。一旦以谏官、御史伏阁遽行黜责,中外皆以为非陛下意,盖执政大臣假天威以出道辅、仲淹,而绝来者之说也。窃睹《戒论》,自今有章,宜如故事密上,毋得群诣殿门请对。且伏阁上疏,岂非故事?今遽绝之,则国家复有大事,谁敢旅进而言者?昔唐阳城王仲舒伏阁雪陆贽、崔元亮叩殿陛理宋申锡,前史以为美。今陛下未忍废皇后,而两府列状议降为妃,谏官、御史安敢默默?陛下深维:道辅等所言,为阿党乎?为忠亮乎?』又上疏曰:『高明粹清,凝德无累,天之道也。然氛祲蔽翳,晦明偶差,乃阴阳之沴耳。象天德者,君之体也。治阴阳者,臣之职也。陛下秉一德,临万方,有生之类,莫不浸涵德泽。而氛祲蔽翳,偶差晦明,以累圣德者,由大臣怀禄而不谏,小臣畏罪而不言。臣独何人,敢贡狂瞽?窃痛陛下履仁圣之具美,乏骨鲠之良辅,因成不忍之忿,又稽不远之复,臣是以沥肝瞻,披情素,为陛下廓清氛祲蔽翳之类。《易》曰:「夫夫妇妇而家道正,正家而天下定。」《诗》曰:「刑于寡妻,以御于家邦。」若然,则君天下修化本者,莫不自内而刑外也。昨者二府大臣晚出民间,喧传中宫被谴入道,又传降为妃而离宫廷矣。臣与道辅等皆在言职,以谓皇后母仪万方,非有大过而动摇,则风教凌迟,况闻入道降妃之议出自臣下?且后妃有罪,出则告宗庙,废则为庶人,安有不示之于天下、不告之于祖宗,而阴行臣下之议乎?且皇后以小过降为妃,则臣下之妇有小过者,亦当降为妾矣。比抗章请对,不蒙赐召,岂非奸邪小人离间陛下耶?臣等前诣中书时,执政之臣谓后有妬忌之行,始议入道,终降为妃。兼云有上封者虑后不利于圣躬,故筑高垣,置在别馆。臣言备言中外之议以为未可,宜速降明诏,复中宫位号,以安民心。翌日诏出,乃云:「中宫有过,掖廷具知。特示含容,未行废黜。置之别馆,俾自省循。供给之间,一切如故。』臣未审黜置别馆为后为妃?诏书不言,安所取信?况皇后事陛下一纪有余,而辅臣仓卒以降黜之议惑于宸听,缙绅循默,无敢为陛下言者。臣所谓氛祲蔽翳以累圣德,盖臣职有旷耳。夫中宫动摇,有大不可者二:内外文臣以至戚里皆萌觊觎之心,或进女口以希选纳,或巧事宠爱以结内援,则使陛下惑女色而乱纪纲。纪纲之乱,变故以生,社稷可得安乎?《易》曰:『三人行则损一人,一人行则得其友。」斯大不可者一也。陛下举事为万世法,苟因掖庭争宠而遂废后,何以书策示子孙?况祖宗以来,未尝有废后之事。《诗》云:「无念尔祖,聿修厥德。」斯大下【杰按:下为衍文。】不可者二也。臣窃恐奸佞之人引汉武幽陈皇后故事以陷惑陛下。且汉武骄奢淫纵之主,固不足踵其行事。而为人臣者,思致君如尧舜,岂致君如汉武哉?今皇后置别馆,必恐惧修省,陛下仁恕之德施于天下,而独不加于中宫乎?愿诏复中宫位号,杜绝谗间,待之如初。天地以正,阴阳以和,人神共懼,岂不美哉?苟为邪臣所蔽,不加省察,臣恐高宗王后之枉必见于他日,宫闱不正之乱未测于将来。惟圣神虑焉。』讫不报。
正史、《实录》并云范讽权御史之丞。按:废后时,讽罢中丞两月矣。当云权三司使。又恐讽前有此议。今没其官而不书,庶不相牴牾。《郭劝传》云:『郭后废,议纳陈氏。劝进谏曰:「正家以御天下,自后妃始。郭氏非有大故不当废,陈氏无世阀,不可俪宸极。」疏入,后已废,而陈氏议遂寝。』按:议纳陈氏在明年秋,不与废郭后同时,今不取也。
将作监丞富弼上疏曰:『郭皇后自居中宫,不闻有过。陛下忽然废斥,物议腾涌。自太祖、太宗、真宗三后抚国凡七十年,未尝有此。陛下为人子孙,不能守祖宗之训,而遂有废后之事,治家而尚不以道,奈天下何?范仲淹为谏官,所极陈者,乃其职也,陛下何故罪之?假使所谏不当,犹须含忍,以招谏诤,况仲淹所谏,大惬亿万人之心。陛下纵私忿,不顾亿万人之议,取笑四方,臣甚为陛下不取也。昔庄献临朝,陛下受制,事体太弱,而庄献不敢行武后故事,盖赖一二忠臣救护之,使庄献不得纵其欲。陛下可以保其位,实忠臣之力也。今陛下始获暂安,遂忌旧日忠臣,罗织其罪而谴逐之。陛下以万乘之尊,设废一妇人甚为小事,然所损之体则极大也。夫废后谓之家事而不听外臣者,此乃唐奸臣许敬宗、李世勣谄佞之辞,陛下何足取法?陛下必欲废后,但可不纳所谏,何必加责,以重己过?今匹庶之家或出妻,必告父母,父母许,然后敢出之。陛下贵为天子,庄献、庄懿山陵始毕,坟土未干,便以色欲之心废黜后氏而不告宗庙,是不敬父母也。今陛下举一事而获二过于天下,废无过之后,一也;逐忠臣,二也。此二者,皆非太平之世所行,臣实痛惜之。庄献太后临朝,以刘从德死恩典太重,台谏曹修古等四人连名上章极谏,庄献大怒,陛下不得已,遂贬此四人,然心甚惜其去。庄献才往,陛下立行召命,优与恩奖,复处宪署。修古虽死,厚加赠典。如此者,盖陛下怜其忠耿,不避祸难耳。今仲淹所谏,又甚于修古等所陈。修古等追用而仲淹黜弃,陛下何所见前后之异也?况仲淹以忠直不挠,庄献时论冬仗事,大正君臣之分,陛下以此自擢用之。既居谏列,或闻累曾宣谕,使小大之事必谏无隐,是陛下欲闻过失,虽古先哲王,亦无以过此。今仲淹闻过遂谏,上副宣谕之意,而反及于祸,是陛下诱而陷之。不知自今后何以使臣?虽日加宣谕,谏臣以仲淹为戒,必不信矣。谏臣不谏,大非朝廷之福。今百执所为皆一司一局,虽常常者,皆能干之,是易为也。如仲淹者,乃为臣之难能者也。今干一司一局者,皆坐取迁陟,立居显要,而仲淹不惜性命为陛下论事,而远徒外郡,臣恐百辟化之,皆务为易者而不为难者。陛下一旦有难为之事,不知何人为陛下为之?居谏官者,务要讦直,乃号称职,依违者为旷职。今循默者居显要,而讦直者尚居散地。苟如是,不若废谏官。如不欲废,即循默者可去,讦直者可用。请陛下急图之。今天下凶歉,盗贼如麻,国用空虚,人心惶扰。奸臣观此,已有窥觊之心。陛下当兢兢惕惕,宵衣旰食,日与臣僚讲论安天下之计犹恐不及,而乃自作弗靖,废嫡后,逐谏臣,使此丑声闻于四方,知陛下不纳谏臣,朝政不举,则奸雄益喜,以为内外皆乱,事势相符,必可集事。臣一念至此,心寒骨颤。此已然之兆,固非臣之臆说也。望陛下审思之,明察之。废后已行,虽未能悔过,臣愿陛下急且追还仲淹,复其谏职,减二过之一,庶乎谏路不绝,纪纲复振,使奸雄不能窥陛下浅深,社稷之庆也。臣昨免父丧赴阙,途中闻此。今至京师,未及陛见,乃忘不出位之责而昧死有闻于陛下者,臣实不惜一仲淹,盖惜陛下所举错耳。』疏入,不报。
景祐元年八月壬申,诏净妃郭氏出居于外。
十月癸酉,以净妃玉京冲妙仙师清悟为金庭教主、冲净元师,美人杨氏听入道,赐名宗妙,并居安和院。仍改赐院名曰瑶华宫。
二年八月己卯,右谏议大夫、知兖州孔道辅为龙图阁直学士。时近臣有献诗百篇者,执政请除龙图阁直学士,上曰:『是诗虽多,不如孔道辅一言。』遂以命道辅,议者因知前日之斥果非上意也。
十一月戊子,金庭教主冲净元师郭氏薨。后之获罪也,上直以一时之忿,且为阎文应等所谗,故废之。既而悔之。后居瑶华宫,上累遣使劳问,于是又为乐府词以赐后。后和答,语甚凄怆,文应大惧,会后小疾,文应与太医诊视,迁嘉庆院[9],数日,遽不起,中外疑文应进毒,然不得实。其时上致斋南郊,不即以闻,及闻,深悼之。诏以后礼葬。其兄中和、中庸并加迁擢。右正言、直集贤院王尧臣请推举【杰按:推举,应为推鞠。】左右侍医者,不报。
十二月辛亥,昭宣使、恩州团练使、入内都都知阎文应领嘉州防御使,落都都知,为泰州钤辖,寻改郓州钤辖。其子入内供奉、管勾当御药院士良为内殿崇班,罢御药院。时谏官姚仲孙、高若讷劾文应:『方帝宿斋太庙,而文应叱医官,声闻行在。郭皇后暴薨,中外莫不疑文应寘毒者,请并士良出之。』故有是命。文应专恣,事多矫旨付外,执政不敢违。天章阁侍制范仲淹将劾奏其罪,即不食,悉以家事属其长子曰:『吾不胜,必死之。』卒听仲淹,窜文应岭南,寻死于道。
三年正月壬辰,追册故金庭教主冲净元师郭氏为皇后,命知制诰丁度、内侍押班蓝元用同护葬事。寻诏中书门下停其谥册祔庙。
丁酉,葬于奉先资福院侧,卤簿、仪物并用孝章皇后故事。
嘉祐四年。上始欲于景灵宫建后影殿,礼官言其不可,遂寝。既而翰林侍读杨安国请赐谥册祔于后庙,刘敞等又言其不可,议遂格。
美人尚氏杨氏争宠
明道二年十二月,美人尚氏、杨氏骤有宠。尚氏尝于上前出不逊语侵皇后郭氏,后不胜忿,起批其颊,误查上颈,后以是坐废。
景祐元年四月丁酉,殿中侍御史庞籍为开封府判官,尚美人遣内侍称教旨,免工人市租。籍言:『祖宗以来,未有美人称教旨下府者。』帝为杖内侍,切责美人。诏有司自今宫中传命,毋得辄受。庚子,美人尚氏父继斌为右侍禁,从父继恩、继能并为右班殿直。
按《实录》:明道元年五月乙未,以后宫尚氏父延福为国子助教。今尚氏父又名继斌,不知何故。本传亦云继斌,无所谓延福者,岂延福别一尚氏父耶?当考。
八月壬申,诏净妃郭氏出居于外,美人尚氏为道士,居洞真宫,杨氏别宅安置。曩者母后临朝,臣僚戚属多进文曰入内,今悉遣还其家。长秋之位,不可久虚,当求德门,以正内治,郭后既废,尚、杨美人益有宠,每夕侍上寝,上体为之弊,或累日不进食。中外忧惧,皆归罪二美人。杨太后亟以为言,上未能去。入内都都知阎文应早暮侍上,言之不已。上不胜其烦,乃颔之。文应即命毡车载二美人出。二美人泣涕词说云云,不肯行。文应搏其颊,骂曰:『宫婢尚何言!』驱使登车。翌日,降是诏。初,蔡齐力争削遗诰中『太后参决军国大事』之语,吕夷简叹曰:『蔡中丞岂不知,吾岂乐为此哉?上方年少,恐禁中事莫有主张者耳。』及二美人争宠恣横,卒赖太后排遣之。或谓夷简意实在此,然议者以为人主既壮而母后听政,自非国家令典,虽或能整齐宫中,而垂帘之后,外戚用事,亦何所不至?齐之力争,不为失也。
逐二美人,据《记闻》,吕夷简谕蔡齐,据《龙川别志》。
甲戌,降六宅使从演为六宅副使,东八作副使从湜为内殿承制,仍绝朝谒。母莒国夫人和氏坐不能训导,自今毋得入内。右侍禁尚继斌、左班殿直尚继恩、继能并除名。从演尝以婢遗尚美人,从湜受美人所寄金,又为访求其母,故皆责之。丙子,编管继斌于郑州,继恩湖州,继能滁州。从湜、从演皆德芳孙也。逾年,乃复从湜、从演官,仍许朝谒。壬午,降皇城使、英州刺史王怀节为左骁骑上将军,坐令弟怀德妇待货私遗尚美人求管军。上以其父继忠尝陷契丹,不欲重贬之。戊申,诏入内内侍省以所估尚氏等位金帛二十余万赐三司给军费。
十月癸酉,美人杨氏听入道,赐名宗妙,居安和院。
皇祐二年七月丁亥,赠美人尚氏为充仪。是月,美人杨氏为婕妤。景祐初听入道,居瑶华宫,至是复位号。
立皇后曹氏
景祐元年九月甲子,宰相吕夷简等上表请立皇后。尚、杨二美人之出宫也,帝令参知政事宋绶面作诏云:『当求德门,以正内治。』既而左右引寿州茶商陈氏女入宫,绶谏曰:『陛下乃欲以贱者正位宫中,不亦与前日诏语相戾乎?』后数日,枢密使王曾入对,又奏引纳陈氏为不可。上曰:『宋绶亦如此言。』宰相吕夷简、副枢密蔡齐相继论谏,兼侍御史知杂事杨偕、同知谏院郭劝复上疏,卒罢陈氏。或曰:陈氏父号陈子城。使者始因杨太后纳女宫中,太后尝许以为后矣。至掖廷将进御,勾当御药院阎士良闻之,遽见上。上方披百叶择日,士良曰:『陛下阅此何为?』上曰:『汝奚问?』士良曰:『臣闻陛下欲纳陈氏为后,信否?』上曰:『然。』士良曰:『陛下知子城使何官?』上曰:『不知也。』士良曰:『子城使,大臣家奴仆官名也。陛下若纳奴之女为后,岂不愧公卿大夫耶?』上遽命出之,士良,文应子也。
甲辰,诏立皇后曹氏,赠尚书令、冀王彬之孙女也。郭后废,始聘后入宫。乙巳,命宰相李迪为册礼使,参知政事王随副之。宋绶撰册文,并书册宝。有司奏用冬至日行册礼,监察御史里行会稽孙沔言:『庄献三年之丧未除,请终制而后行。』秘书丞曲江余靖亦以为言,不报。
王岩叟《元祐系年录》云:吕相白太后曰:『亦明闻仁宗罢陈子城亲事否?』太母曰:『仁皇圣明,御药阎安说得子细,其父士良当时正亲近。』一日,仁皇曰:『你可不贺我?』士良曰:『贺甚事?』曰:『贺我寻得皇后。』士良曰:『谁家?』曰:『陈子城家。』士良曰:『子城官职乃奴隶也,富民用钱买到。』仁皇遽曰:『几乎错了!』明日,以语吕夷简,夷简贺圣明。又言夷简先见,非也,却见仁皇说与圣明如此。余曰:『愿陛下体此意。』引相亦云然。太后问曰:『当时因甚去明肃服內纳后,大臣怎肯?神宗曾问,不知何故,如此,便是臣庶家也不肯。』吕相等皆不对。知枢密院先下余语,韩师朴曰:『适来事先令公,尝说及,今再欲上奏。』既复对,师朴奏:『适来圣问明肃服內纳后,先臣却曾说与王岩叟。』余曰:『臣尝闻韩琦说此事。』当吕夷简作宰相,范仲淹作谏官。仲淹语琦曰:『吕相又劝上做一件不是当抵事也,须共理会。』仲淹往见夷简,面责之。夷简曰:『固知非理,司谏却不知里面事。上春秋盛,妃嫔已杂进。不早立后无以制,非所以爱上。』仲淹无所复言。见韩琦,曰:『吕相幸自不是,被他有说,然没可奈何。』太后笑曰[10]:『元来却是恁地。』韩师朴又曰:『应是恐妃嫔中进起来作后。』太后[11]:『那门识甚事体[12]?』余曰:『须立后,则事体自然正。』按:立曹后时,范仲淹已责知睦州。结【杰按:结,应为责。】夷简者,必非仲淹也。岩叟误记。
十月甲申,以选纳皇后,赐在京诸军班特支。
十一月己丑,册皇后。戊申,赠皇后三代祖彬进封鲁王,父玘为太傅兼侍中。庚戊,封皇后祖母唐氏为延安郡太夫人。辛亥,东上閤门使、荣州刺史曹琮为卫州团练使。琮兄女为后。礼皆琮主办,于是奏曰:『陛下方以至公厉天下,臣既被后族,不宜冒恩泽,乱朝廷法。族人敢因缘请托,愿寘于理。』时论称之。寻出为环庆路部署、知邠州。
十二月己未,步军都虞候、康州防御使、泾原路副都部署曹仪为耀州观察使,落管军。皇后既立,仪自乞罢军职。从之。
二年十二月戊午,赠皇后三代,又进封延安郡夫人唐氏为舒国太夫人。
庆历八年十月,王贽以卫氏之变动摇宫中(见《贵妃张氏宠幸》)。初,帝以闰月之望,欲为禁中再张灯,后力谏止。其后三日,卫士数人踰屋至寝殿。时后侍帝,夜半闻变,帝遽欲出,后闭阁,特遣宫人驰召都知王守忠等以兵入卫。贼至福宁殿下,斫宫人伤臂,声彻帝所。宦者何承用虑帝惊,始奏宫人欧小子。后叱之曰:『贼在殿下杀人,帝且欲出,敢妄言耶?』后知贼必纵火,乃遣宦者持水踵贼,贼果以烛焚帘,水随灭之。是夕所遣宦者,后亲剪其发以为识,谕之曰:『贼平加赏,以汝发为证。』故宦者争尽死力,贼即擒。仓卒处置,一出于后。后阁侍女有与黄衣卒乱者,事觉当诛,求哀于帝左右。帝欲赦之,后具衣冠见帝,固请诛之。帝曰:『痛杖之,足以惩矣。』后不可,曰:『如此,无以肃清禁庭矣!』帝命后坐,后立请几移两辰,帝乃许之,遂诛于东园。
校勘记
[1]谥 原本作『谧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二改。
[2]章懿 原本作『庄懿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改。
[3]章献 原本作『庄献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改。
[4]三代 《长编》卷一一六作『二代』。
[5]唐武宗 原本『宗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九补。
[6]误批 原本『批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补。
[7]赐名 原本脱『赐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补。
[8]揖宰相 原本『揖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补。
[9]嘉庆院 原本『嘉庆』二为二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七补。
[10]太后 原本作『太母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五改。
[11]太后 原本作『太母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五改。
[12]那门 原本『那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五补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三十四
仁宗皇帝
宦寺专恣
天圣四年二月戊申朔,置上御药供奉四人。御药院掌按验秘方,和剂药品以进御,及供奉禁中之用。至道三年始置,以入内供奉官三人掌之,或参用士人,于是别置上御药供奉,其品秩比内殿崇班,专用内侍,其后多至九人。
三月辛巳,许上御药供奉蓝元用等封赠父、母、妻。元用,继宗养子也。
九月,监察御史曹修古尝偕三院御史十二人晨朝,将至朝堂,黄门二人行马不避,呵者止之,反为所詈。修古奏:『前代称御史台尊则天子尊。故事,三院同行,与知杂事同。今黄门侮慢若此,请付所司劾治。』上立命笞二黄门。
六年二月丁丑,诏上御药供奉蓝元用、张怀德、罗崇勋并落供奉,为上御药。
七月丙辰,以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蔡齐为龙图阁学士、知河南府。罗崇勋趋齐上《修景德寺记》,曰:『参知政事可得也。』齐故迟其记不上。崇勋怒,谗于太后,命齐出守。参知政事鲁宗道固争留之,不能得,寻以亲老,易密州。
七年正月,曹利用不恤中人,罗崇勋请往按治曹汭不法事(见《曹利用罢枢密》)。内侍皇甫继明等三人给事太后阁,兼领估马,自言估马有羡利,乞还官。事下群牧司阅,实无羡利。继明方用事,自制置使以下皆欲附会为奏,群牧判官司马池独不可,吏拜曰:『三中贵人不可忤也。』池不听。继明等怒甚,会除开封府推官,敕至閤门,为继明党所沮罢,乃以屯田员外郎出知耀州。
五月甲戌,太常博士范讽为右司谏。先是,讽知广德军,寻以疾监舒州仙灵观。上御药张怀德至,观斋祠,讽颇要结之。怀德荐于太后,遂召还,问所要言。对曰:『今权臣骄悍,将不可制。』盖指曹利用也。久之,乃授讽谏官。
九月丙寅,诏閤门自今入内都知押班如昭宣使以上,即与客省使等为一班,皇城使副以下,并在皇城使之上,别作一行。太祖庙都知押班,率供奉官为之。内中祗应裹头巾、衣褐衫而已。宰相吕夷简不考故事,辄升其班次,议者非之。
八年六月,内臣韩守英、蓝元用、皇甫继明并迁官职,以上《三朝国史》也。
九年五月己巳,秘书丞、知陈留县王冲配雷州编管。初,内臣罗崇勋就县请官田不得,使皇城卒虚告冲市物有剩利事。太后令崇勋劾之,冲不能自明,故重责。
明道元年二月,吕夷简言出丧事,太后不许。夷简谓罗崇勋云云,崇勋惧,驰告,乃许之(详见《追尊庄懿》)。
七月乙酉,封天章阁待制范讽母万年县太君刘氏为永嘉郡太君。时上御药张怀德传宣中书,而特封之。
九月,大内火,韩守英、蓝继宗、江德明、卢守勋并迁官,自上御药而下至内品,凡迁擢十五人,并以宫庭火,录卫乘舆之劳也(详见《大內灾》)。
十一月戊子,江德明、阎文应等迁官,并录管勾修内之劳也(详见《大内灾》)。
十二月癸亥,诏上御药院自今比内殿承制,上御药供奉比崇班,仍居本品之上。
二年三月甲午,皇太后崩。
四月,帝始亲政,罢上御药并上御药供奉,以上御药杨怀志、江德用并为供备库使,杨承德、杨余懿并为洛苑副使,上御药供奉蔡舜卿、张怀信、武继隆、任守忠、杨安节为供备库副使。以入内供奉官四人勾当御药院如故事。丙辰,降文思使、普州团练使、入内副都知江德明为西京左藏库使、并代路钤辖,三陵副使、东染院使罗崇勋为真定府定州路都监,洛苑副使杨余懿为齐州都监,杨承德同州都监,供备库副使张怀信为岳州都监,杨安节为晋州都监,武继隆为蕲州都监,任守忠为黄州都监,蔡舜卿为潞州都监。初,大行皇太后辅政,而德明等交通请谒,权宠颇盛。参知政事薛奎言:『不遂斥逐,恐偕以为乱也二。』不欲暴其罪,故止斥之于外。
杨怀志、江德明二人未见责官,当考。
七月辛巳,杨安节、张怀德并除名,配隶广南。陈恩忠降为西京高品。
八月庚子,殿中侍御史段少连言[1]:『顷岁上御药杨怀德至涟水军,称诏市民田三十顷给僧寺,既而不得民市民田。请下本军,还所市,收其直入官。』从之。
十月乙巳,左藏库使、普州团练使、入内副都知、并代路钤辖江德明落副都知,领果州防御使,为潞州钤辖。西京作坊使、内侍押班朱允中落押班,为六宅使、天雄军钤辖。初,德明等在章献时颇用事[2],至是,言者犹以为不检畏,故落职而外迁之。
外戚骄横
天禧四年五月己未,洛苑使、黔州刺史、同勾管皇城司刘美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,领昭州防御使(详见《垂帘》)。
六月,宰臣寇准请治皇后宗人横于蜀,夺民盐井(事见《丁谓事实》)。监察御史章频当受诏鞫邛州牙校讼盐井事,刘美依倚后家受托,使人市其狱。频请捕系,上以后故不问,出频知宣州。钱惟演请除丁谓首相事(事见《丁谓事实》)。
乾兴元年二月戊午,仁宗即位,皇太后垂帘听政。
四月壬寅,以光禄寺丞尉氏马季良为□□家本茶商[3],刘美女婿也。于是诏试馆职。太后遣内侍赐食,促令早了。主试分为作之。
此据江休复《杂志》。主试者,学士晏殊也。
天圣元年正月庚寅,赠侍中刘美妻吴兴郡夫人钱氏封越国夫人。钱氏,惟演妹。及卒,辍视朝三日。上初即位,太常丞、直集贤院、判吏部南曹丁度尝献《王凤论》于皇太后,以戒外戚。
三年正月壬子,加赠皇太后兄赠侍中刘美中书令,追封嫂越国夫人钱氏为郓国太夫人。
五年三月。王蒙正为荆南驻泊都监,挟太后姻横肆。知府李若谷绳以法,议事多异同。转运使王硕具奏,颇右蒙正。戊申,徙若谷知潭州。蒙正女,刘从德妻也。
六年六月丁亥,以太常丞、直史馆马季良为龙图阁待制(详见《垂帘》)。
八年四月甲午,徙京西转运使、工部郎中王彬为河北转运使。部吏马崇正,太后姻家,猾横不法。彬发其赃罪下吏,忤太后意,复徙京东。辛亥,武胜军节度使、同平章事、判许州钱惟演来朝,惟演以疾求赴京师也。
六月癸巳,吕夷简等上《三朝正史》。龙图阁待制马季良专督三司应报文字,亦赐勋一转。戊申,赐和州刺史刘从德敕书奖谕。从德知卫州,辟屯田员外郎戴融为同判,而融楚人,善谄佞,因率州人千数,妄言治有异状,乞刻碑记之。朝廷虽不许,以太后故,犹降褒诏。从德,美之子也。县吏李熙辅者善事从德,乃荐于朝。太后喜曰:『儿能荐人,知所以为政矣!』即日擢熙辅京官。从事河南郑骧因缘从德,亦擢美职。时监司以太后故,多假借从德,独转运使王立按举无所容。
八月丁未,徙判许州、武胜军节度使、同平章事钱惟演判陈州。
九月,刘美家婢出入禁中,大招权利,枢密直学士、刑部侍郎赵桢厚给之。己巳,擢桢为枢密副使。
九年正月辛未,改新判陈州钱惟演河南府。始,惟演托疾,久留京师。既除陈州,迁延不赴,且图相位。天章阁待制范讽奏曰:『惟演尝为枢密使,以皇太后姻属罢之,示天下以不私。今固不可复用。』殿中侍御史郭劝亦请督惟演上道,而惟演自言先家在洛阳,愿司宫钥,遂命惟演守河南,促其行。他日讽入对,太后谓曰:『惟演去矣!』讽曰:『惟演奴仆皆得官,不去,尚奚以为?』时惟演弟处州观察使、知定州惟济亦迁武昌留后、知澶州,寻复知定州。劝又言惟演不当为其弟求迁,且就纵兵权,乞罢之。不报。
九月,王蒙正子齐雄捶老卒死,妻与子以病告。开封府乞毋验尸,知府事程琳察其辞色有异[4],令有司验劾,得捶死状。蒙正连姻太后家,太后因琳对,谓曰:『齐雄非杀人者,乃其奴尝捶之耳。』琳对曰:『奴无自专理。且使令与己犯同。』太后默然,遂论如法。外戚吴氏离其夫李咸熙,而挈其女侄妇。咸熙诉之。琳命还女,吴氏曰:『已纳宫中矣。』琳即请于帝,且曰:『臣不言,恐谏臣有以议陛下者。』帝命亟出之。
十一月。初,蔡州团练使、知相州刘从德卒,年四十二,赠保宁节度使,封荣国公,谥康怀。太后悲怜之尤甚,录内外姻戚门人及童仆几八十人。从德姊婿龙图阁直学马季良、母越国夫人钱氏、兄惟演、子集贤校理暧及妻父王蒙正皆以遗奏,各迁两官。屯田员外郎戴融尝佐从德卫州,为度支判官侍御史曹修古、殿中侍御史郭劝、杨偕、推直官段少连交章论列。太后怒,下其章中书。大臣请黜修古知衢州,余以次贬。太后以为责轻,丁酉,降修古为工部员外郎、同判杭州,劝、偕为太常博士,劝监潍州税,偕监舒州税,少连为秘书丞、监涟水军税。曹修古改知兴化军。龙图阁直学士马季良子将作监主簿、馆阁读书直方为大理评事。季良辞所迁官,故以命直方也。
明道元年,王蒙正恃太后亲,多占田嘉州。诏勿收赋。高觌为益州路转运使,极论其不可。
二年三月庚寅,皇太后崩。
四月,上始亲览庶政,裁抑侥幸,中外大悦。癸丑,以景灵宫使、泰宁节度使、同平章事钱惟演判河南府。己未,降龙图阁直学士、工部侍郎马季良为濠州防御使,赴本州。
七月,四方馆使、连州刺史王克明者,承衍孙,章献太后姪婿也[5]。尝令人入宫中,言太后有灾,当禳禬之,遂得白金百两。至是御史发之,降克明为左武大将军[6]、寿州都监。
九月丙寅,崇信节度使、同平章事、判河南府钱惟演落平章事,赴本镇。甲申,再贬濠州防御使马季良为左屯卫将军、滁州安置。御史中丞范讽言季良侥幸得官,当行追夺故也。开封府又劾奏季良冒立券,庇富民刘守谦免户役。诏许季良自陈,以地给还之。初,惟演欲为身计,首建二后并配议,既与刘美亲,又为其子暧娶郭皇后妹。至是,又欲与章懿太后族为婚。御史中丞范讽劾奏惟演不当擅议宗庙,又言惟演在章献时权宠太盛,与后家连姻,请行降绌。上谕辅臣曰:『先后未葬,朕不忍遽责惟演。』讽即袖告身入对曰:『陛下不听臣言,臣今奉使山陵,而惟演守河南,臣早莫忧刺客。愿纳此,不欲复为御史中丞矣。』上不得已,可之。讽乃趋出。丁卯,复夺暧一官,落集贤校理,听随惟演行。诸子皆补外州监当。
贵妃张氏宠幸
康定元年十月癸未朔,以御侍河南郡君朱氏、清河郡君张氏并为才人。张氏河南人,父尧封,天圣初客南都,依大姓曹氏。曹以女妻之。后擢进士第,补石州军事推官,未行,卒京师。从兄尧佐将赴官于蜀,而曹氏请以诸孤从行。尧佐以道远弗许。曹益困。尧封母,钱氏女也。张氏时八岁,与姊妹三人由钱氏入宫寝,长得幸于上,性聪明便巧,挟智数,能探测人主意,先后将迎。上以其良家子,待遇异诸嫔御,累封清河郡君,于是与朱氏并为才人。朱氏,开封人也。
庆历元年八月,朱氏生子曦。张氏本传云庆历元年封清河郡君[7],误也。《会要》亦误。
庆历元年十二月丁酉,进封才人张氏为修缓【杰按:缓,媛之误】。
二年五月癸卯朔,封皇第三女为安寿公主,生三岁矣。其母,修媛张氏也。赠修媛父故石州军事推官尧封为秘书监。戊申,安寿公主薨,追封唐国公主。以母宠,帝爱之,成服苑中,群臣奉慰殿门外。
闰九月,赠修媛张氏曾祖东头供奉官文渐为宁州刺史,祖试校书郎颖为光禄少卿,外祖应天府助教曹简为秘书省著作佐郎[8]。修媛追赠三世,前此未有也。
三年七月乙未,封皇第四女为宝和公主,而五日薨,追封越国公主。生始二岁,其母张氏宠爱日甚,冠於后庭。忽感疾,进白帝曰:『所以召灾者,资薄而宠厚也。愿贬秩为美人,庶几可以消咎谴。』帝许之,戊申,以修媛为美人。
四年三月乙巳,职方员外郎、同判登闻鼓院张尧佐提点开封府诸县镇公事。谏官余靖言:『外议皆云尧佐识见浅近,托依后宫嫔嫱之势,已得内降指挥,改赐章服。又从内批与省府差遣。大臣依违,不能坚执,遂与府界提点。伏惟陛下近岁以来,每事思治,损节淫货,放减后宫,绝斜封之官,无私谒之宠,此皆日来亲行至美之事,安得更使外议籍籍如此?臣深为陛下惜之!』又言:『尧佐修媛之世父,进用不宜太遽。顷者郭后之祸起于杨、尚,不可不监。』上曰:『朕岂以女谒进人?盖因臣僚论荐而后尔。如物议不允当,更授一郡耳。』
上虽有此言,尧佐竞不出。明年五月,除户判。
六年四月辛未,进封美人张氏母安定郡君曹氏为清河郡夫人。
七年五月乙卯,西头供奉官、閤门祗侯张化基为密州观察使[9]。化基,美人之兄,特恤之。
七月壬午,户部副使、祠部郎中张尧佐为天章阁待制、河东转运使。
尧佐此除独无言者,当考。
八年闰正月辛酉夕,崇政殿亲从官为变。他日,上语辅臣以宫庭之变,美人张氏有扈跸功。枢密使夏竦即倡言,宜讲求所以尊异之礼。宰相陈执中不知所为。翰林学士张方平见陈执中,言:『汉冯婕妤身当猛兽,不闻有所尊异。且皇后在而尊美人,古无是礼。若果行之,天下谤议必大萃于公,终身不可雪也。』执中耸然从方平言而已。
张氏此时未为贵妃,墓志及附传皆云贵妃,误也。
四月甲戌,祠部郎中、天章阁待制张尧佐为兵部郎中、权知开封府。侍御史知杂事张昪言:『尧佐缘恩泽进用太骤,非所以公天下。』不报。
十月壬午,进美人张氏为贵妃,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。先是,夏竦倡议欲尊异美人,起居舍人、直史馆、同知谏院王贽因贼人根本起皇后阁前,请究其事,冀动摇中宫,阴为美人道地。御史何郯入见,上以贽所言谕郯,郯曰:『此奸人之谋,不可不察也。』上寤,事寝不复究,然美人卒用扈驾功进妃位。
此据鲜于侁所作墓志及郯奏议。墓志、奏议虽不出王贽之姓名,按冯洁己《御史台记》载贽事尤详,今取此以为据。
庚寅,翰林学士、右谏议大夫、知制诰、史馆修撰宋祁落职知许州。国朝命妃皆发册,妃辞则罢册礼。然告在有司,必俟旨而后进。又凡制词既授閤门宣读,学士院受命而书之,送中书结三省衔,官告院用印,然后进内。张美人进号贵妃,祁适当制,不俟旨
为告,不送中书,径取官告院印用之,亟封以进。妃方受爱幸,冀行册礼,得告大怒,掷地不肯受,祁坐是黜。初,祁亦疑进告为非,谓李淑明于典故,因问之。淑心知其误,谓祁曰:『第进,何所疑耶?』祁果得罪去。议者益恶淑倾险云。
十一月乙卯,起居舍人、直史馆、知谏院王贽为天章阁待制。张贵妃既得立,甚德贽,密赐贽金币以巨万计。尝谓人曰:『我家谏官也!』及将受册礼,欲得贽捧册。中书言:『摄侍中故事,必用待制以上。』于是骤进贽职。
十二月丁卯,贵妃张氏行册礼,群臣表贺。初,礼官有议妃当受外命妇拜者。判太常寺张揆曰:『妃一品,正与外廷王公等,岂可当命妇拜也?』或曰:『妃为修媛,时命妇已莫敢抗礼,况贵妃乎?』同知院邵必曰:『宫省事秘不可知,然今下有司议,惟有外一品南省上事仪尔。而百官班见礼,固无不答。』众意乃定。
皇祐元年三月癸卯,端明殿学士、给事中张尧佐权三司使。
九月乙未,权三司使、端明殿学士、给事中张尧佐为礼部侍郎、三司使。监察御史陈旭言尧佐以后宫亲,不宜制国用。不听。
二年六月戊辰,赠贵妃张氏母越国夫人曹氏曾祖旭为秘书丞,祖靖为祠部员外郎。丙子,谏官包拯、陈旭、吴奎等言:『今亿兆之众皆谓三司使张尧佐凡庸之人,徒缘私宠,骤加显列,是非倒置,职业都忘。诸路不胜其诛求,内帑亦烦于借助。法制刓敝,商旅阻
行。而尧佐洋洋自得,不知羞辱,召来梗厉,实自斯人。臣等窃以任用尧佐以来,百怪渐露,是上违天意也。万口交讥,是下咈人情也。违天意则善应差殊,虽禳祈祷祠,无以益也。咈人情则治风颓敝,虽督率纠摄,无以拯也。陛下何庇一尧佐,上违天意,下咈人情,而稔成危机者乎?实为陛下痛之!』
包拯又言:『窃缘三司使张尧佐早缘恩泽,骤陟华显,任之会府,委以大计。而本职隳废,利权反覆,公私困弊,中外危惧。且历代后妃之族,虽有才者,未尝假以事权,又况庸常不才者乎?但富贵保全之,则无所害矣。』庚辰,特封贵妃张氏第八妹为清河郡君。
九月,兵部员外郎、知制诰嵇颖为翰林学士[10],未及上谢,辛丑,卒。即其第赐告,赐袭衣、金带、鞍勒马及明堂赏物。张贵妃之父尧封尝从颖学,所为文多纳颖家。及贵妃为修媛,令其弟化基诣颖,求编次尧封文稿,为序以献。颖不答,亦不以献。
闰十一月乙未,三司使、户部侍郎张尧佐为宣徽南院使、淮康节度使、景灵宫使。庚申,又加张尧佐同群牧制置使。辛酉,赐贵妃张氏从弟卫尉寺丞希甫、太常寺太祝及甫并进士出身,尧佐之子也。癸亥,知谏院包拯言:『今尧佐谓之亲,则若杜审肇兄弟乎?谓之贤而功,则若雷有终、李至、钱若水乎?而宣徽、节度并以与之,若非内外协应,蒙惑攘窃,宁至此哉?尧佐叨据如此,惭羞不知,真盛朝之秽污,白画之魑魅也!况下制之日,阳精暗塞,氛雾继起。天道固于人事不远,伏望陛下断以大义,稍割爱情,追寝尧佐过越之恩。必不得已,宣徽、节度择与其一,仍罢群牧制置使之命,畀之外郡,以安全之。如此,则仰合天意,俯顺人情,而重新盛德矣。』初,执政希上旨,一日除尧佐四使,又以王举正重厚寡言,同日授御史中丞。朝议意举正懦儒,或迤逦退避,动经旬浃,则尧佐之命必遂行,论谏弗及矣。甲子,举正遂告谢上殿,力言擢用尧佐不当。其疏曰:『臣伏睹张尧佐优异之恩,无有其比。窃以尧佐素乏材能,徒以寅缘后宫,侥幸骤进。国家计府,须材以办经费。尧佐猥尸其职,中外咸谓非据。近者台谏纵有论列,陛下虽罢其使任,而复加崇宠,转逾于前,并授四使,又赐二子科名。贤愚一词,无不嗟骇。夫爵赏名数,天下之公器,不当以后宫疏戚,庸常之材,过授宠渥,使忠臣义士无所激劝。且尧佐居职,物议纷纭,当引分辞避,而晏然恃赖,曾无一言自陈,叨窃居位,日觊大用。及异恩既出,复托以假告,未即祗受,其意尚若不足,继有邀求。不虔君命,莫甚于此者!昔汉元帝时,冯野王以昭仪之兄,在位多举其行能,帝曰:「吾用野王,后世必谓我私后宫亲戚。」本朝太宗皇帝孙妃之父,止授南班散秩,盖保全后宫戚属,不令事势僭盛,以取颠覆。伏望陛下远鉴前古美事,近守太宗皇帝圣范,追取尧佐新命,除与一郡,以息中外之议。』疏入,不报。戊辰,朝退,举正留百官班廷诤,复率殿中侍御史张择行、唐介及谏官包拯、吴奎、陈旭,吴奎于上前极言,且于殿庑切责宰相。上闻之,遣中使谕旨,百官乃退。
张耒《明道杂志》云:嘉祐中,尝欲除张尧佐节度使。陈秀公作中丞,与全台上殿争之。仁宗初盛怒,迎谓之曰:『岂欲论张尧佐乎?节度使粗官,何争?』唐质肃公作御史里行,最在众人后,越次而前曰:『节度使,太祖、太宗总曾为之,恐非粗官。』上竦然,而尧佐之命竟罢。按:陈升之此时作左司谏,不为中丞,唐介实为殿中侍御史里行。张尧佐卒除节度使,初除又不在嘉祐间。《杂志》误,今不取。
己巳,诏:『近台谏官累乞罢张尧佐三司使,及言亲连宫掖,不可用为执政之臣。若优与官爵,于体差便。遂除宣徽使、淮康节度使,兼已指挥。自今后妃之家,毋得除两府职任。今台谏官重有章疏,其言反覆,及进对之际,失于喧哗,在法当斥。朝廷特示含容,其令中书取戒厉,自今台谏官相率上殿,并先申中书取旨。』时上怒未解,大臣莫敢言,枢密副使梁适独进曰:『台谏官盖有言责,其言虽过,惟陛下矜察。宠尧佐太厚,恐非所以全之。』是日,尧佐亦奏辞宣徽使、景灵宫使,乃诏学士院贴麻处分,而取戒厉卒不行。
三年三月庚申,龙图阁学士、工部侍郎、权知开封府刘沆为参知政事。先是,张彦方者,贵妃母越国夫人曹氏客也。受富民金为伪告勅,事败,系开封府狱,人传以为语连越国。沆知开封府,论彦方死,不敢及曹氏,贵妃德之,坐此获进。谏官、御史相继论列,不听。
八月辛卯,淮康节度使、同群牧处置使张尧佐为宣徽南院使、判河阳。御史中丞王举正言:『尧佐本常才,但以寅缘后宫,叨据非分。自去年冬罢三司,除宣徽,制命方出,中外莫不骇听。其时臣与谏官、御史至留班廷议而争之,寻罢宣徽,尚忝节度名品。今四方多虞,灾异数见,若非奖擢有功,任用贤直,则何以上答天戒,下慰民望哉?尧佐自罢宣徽使,方逾半年,端坐京师,以尸厚禄,今复授之,盖增鄙诮,此乃执事之臣不念祖宗基业之重,顺颜固宠,不能执奏,制命既行,有损圣德。陛下不纳臣尽忠爱君之请,必行尧佐滥赏窃位之典,即乞黜臣,以诫不识忌讳愚直之人。』不报。知谏院包拯、陈旭、吴奎相继言:『尧佐制命复下,物议腾沸。况臣等以言为职,岂敢私自顾虑,各为身谋哉?直以告已再行,若固守前议,复乞追夺,于朝廷事体,亦未为当,所以进退惶惑,不即论列。虽然,事体有必须裁制者,不可不深察,臣等不得不极谏也。张尧佐怙恩宠之厚,侥求觊望,不知纪极。始欲得宣徽使,今已行前命付之矣。虽出领外镇,将来入觐,即图本院供职,以致使相。名器之大者,岂可皆缘恩私,每求而不让?必使足欲,以熏灼天下,此不可不深察也。伏望思已然之夫,为杜渐之制,特降诏旨,申勅中书,谕以尧佐皆缘恩私,不次超擢,享此名位,已为过越,将来更不令处使相之任,及不许本院供职,及趋赴河阳任所,庶几厌塞人情,防杜间隙。臣等不胜为国纳忠激切之至!』庚子,诏自今张尧佐别有迁改,检会此札子进呈执奏。仍诏除宣徽使自今不得过二员。
至和元年正月癸酉,贵妃张氏薨。初,妃既受封册,宠爱日盛,出入车御华楚,颇侵并后饰[11]。尝议用红伞、增兵数。有司以一品青盖,奏兵卫准常仪。上守法度,事无小大,悉付外廷议。凡宫禁干请,虽已赐可,或辄中却。妃嬖幸少比,然终不得紊政。及薨,上悲悼不已,谓左右曰:『昔者殿庐徼卫卒夜入宫,妃挺身从别寝来卫。又朕尝祷两宫中,妃刺臂血书,祝词外皆不得闻,宜有以追贲之。』入内押班石全彬探上意,请用后礼,于皇仪殿治丧。诸宦者皆以为可,入内都知张惟吉独言:『此事须翌日问宰相。』既而判太常寺翰林学士承旨王拱辰、知制诰王洙等皆附全彬议。宰相陈执中不能正,遂诏近臣、宗室皆入,奠于皇仪殿,移班慰上于殿东楹,特辍视朝七日,命参知政事刘沆为监护使,全彬及勾当御药院刘保信为监护都监。凡过礼,皆全彬与沆合谋处置,而洙等奏行之。
《石全彬传》云:王拱辰请治丧于皇仪殿,全彬以为当问大臣。宰相陈执中不能正之,遂诏近臣、宗室皆入殿。按:《张惟吉传》:治丧皇仪,诸宦者皆以为可,独惟吉言:『此当问宰相。』然则言当问宰相者,独惟吉也,全彬实与刘沆、王洙等合谋为非据之礼,又安得有此言?而《全彬传》乃攘取,以为出自全彬,今不取。且妃丧,那得关学士院?其实全彬所请也。事下礼官,而拱辰判太常寺,遂与王洙等附会全彬议。朝廷既用礼官议,故当时皆谓拱辰请之,其实不自拱辰请也。今略加删,使不相牴牾。
初,有司请依荆王故事辍视朝五日,或欲更增日,听上裁[12]。乃增至七日。殿中侍御史酸棘吕景初言:『贵妃一品,当辍朝三日。礼官希旨,使恩遇过荆王,不可以示天下。』不报。丁丑,追册贵妃为皇后,赐谥温成。先是,御史中丞孙抃言奏请罢追册,不报。初赐谥曰恭德,枢密副使孙沔言:[13]『太宗四后皆谥曰德,从庙谥也。今恭德之谥,其法何从?且张、郭二后不闻有谥,此虽礼官之罪,实贻讥于陛下,不可不改。』因改温成。抃及侍御史毌湜、殿中侍御史俞希孟等皆求补外[14],知杂事郭申锡请长告,皆以言不用故也。禁宫城乐一月。己卯,殡温成皇后于皇仪殿之西阶,宰相率百官诣殿门,进名奉慰。壬午,以温成皇后薨,遣官告太庙、皇后庙、奉慈庙。甲申,宰臣梁适奉温成皇后谥册于皇仪殿,百官诣西上閤门,进名奉慰。是夕,设警场于右掖门。上宿于皇仪殿。乙酉,上成服于殿幄,百官诣殿门进名奉慰。是日,殡温成皇后于奉先寺。輴车发引,由右升龙门出,右掖门升大升辇举,设遣殿。先是,诏枢密副使孙沔读哀册。沔奏:『章穆皇后丧,比葬行事,皆两制官。今温成追谥,反诏二府大臣行事。不可。』于是执册立上前陈故事,且曰:『以臣孙沔读册则可,以枢密副使读册则不可!』置册而退。宰相陈执中取而读之。既殡,百官复诣西上閤门,进名奉慰。戊子,录温成皇后从弟著作佐郎希甫为太常博士、光禄寺丞,及甫为秘书丞、太常寺太祝,正甫为光禄寺丞、右侍禁、閤门祗侯,山甫为西头供泰官;姪婿太常寺太祝盛和仲为大理评事。又录其疏属十数人。己丑,赐温成皇后母楚国太夫人曹氏敦教坊第一区。
二月丁酉,诏礼院孝惠、孝章、淑德、章怀皇后、章惠皇太后、温成皇后皆立小忌。先是,有请立温成忌者。直集贤院刘敞言:『太祖以来,后庙四室。陛下之妣也犹不立忌,岂可以私昵之爱,而变古越礼乎?』于是并四后及章惠皆诏立忌。枢密副使孙沔极谏其不可,御史中丞孙抃累奏论列,而礼院官亦以为言,皆不听。寻罢之。壬申,温成皇后母楚国太夫人卒,辍视朝三日,幸其第临奠。
六月乙酉,进封皇后父玘为东海郡王,温成皇后父尧封为清河郡王,母曹氏为齐国夫人。
七月丁卯,礼院言:『奉诏参定即温成皇后旧宅立庙及四时享祀之制,检详国朝孝惠皇后,太祖嫡配,止即陵所置祠殿,以安神主,四时惟设常馔,无荐享之礼。温成皇后宜就葬所立祠殿,参酌孝惠故事施行,仍请题葬所曰温成皇后园。』
七月癸未,礼院言:『今立温成皇后祠殿,而未见孝惠故事。请每行至奠,止令本处内臣主之。』诏孟享时差知制诰、待制行事,其制如后庙,牙盘食差减之。
九月癸未,礼官言:『温成皇后葬所,请称温成皇后园陵。』从之。乙酉,温成皇后启殡,上不御前后殿,百官进名奉慰。御史中丞孙抃率其属言:『刘沆既为宰相,不当领温成皇后监护使。』且言立庙、建陵皆非礼。章累上,不报。固相与请对,固争不能得,抃伏地不起,帝为改容遣之。丁亥,改命刘沆为温成皇后园陵监护使。礼院请温成皇后庙祭器视皇后庙一室之数,从之。
十月甲午,礼院言:『温成皇后四时荐新及朔望,并如皇后庙,令宗正寺官行事。』从
之。甲申,宰臣率百官诣奉先禅院奠温成,上不御前后殿。丁酉,葬温成皇后。御西楼,望枢以送,自制挽歌词。宰臣率百官进名奉慰。丙午,温成皇后神主入庙。上不视事,百官进名奉慰。己酉,葬温成皇后父清河郡王张尧封、母齐国夫人曹氏,辍视朝。后临终见帝,以父、祖未葬为托,于是为葬其三世于冢旁。
十一月甲子,内出太庙禘祫时享及温成皇后庙祭享乐章四,下太常肄习之。
嘉祐三年九月丙子,宣徽南院使张尧佐卒。赠太师,赐其家僦舍钱日三千。
四年六月。自温成之没,后宫得幸者凡十人,谓之十间。周氏、董氏及温成之妹皆与焉。妹初进才人,加赐银五千两、金五百两,固辞不受。上曰:『向也月俸二万七千,今也二十万,何苦而辞?』对曰:『二万七千,妾用之已有余,何以二十万为?』卒辞之。
七年正月乙亥,诏改温成庙为祠殿,于岁时令宫人以常馔致祭。先是,诏太常礼院检详郊庙未顺之事,乃言:『温成皇后立庙城西,四时祭奠,以待制、舍人摄事。玉帛、裸献、登歌、设乐并同太庙之礼。盖当时有司失于讲求。昔高宗遭变,饬己思咎;祖已训以祀无丰于昵。况以嬖宠列于秩礼,非所以享天心、奉祖宗之意也。』故降是诏。
校勘记
[1]殿中侍御史 原本无『殿中』二字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补。
[2]章献 原本作『庄献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改。
[3]以光禄寺丞尉氏马季良为□□家本茶商 《长编》卷九十八作『以光禄寺丞尉氏马季良家本茶商』,其义显有不足,然今所见《江邻几杂志》中无此语,不知二墨丁当为何字,姑存之。
[4]辞色 原本无『辞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○补。
[5]早献 原本作『在献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改。
[6]左武 原本作『丕武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一三改。
[7]张氏本传 原本作『张后本传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二九改。
[8]曹简 原本作『曾简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三七改。
[9]张化基 原本『张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六○改。
[10]嵇颖 原本作『稽颖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六九改。
[11]后饰 原本作『后节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七六改。
[12]听上裁 原本作『听□□裁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七六改补。
[13]副使 原本作『副史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七六改。
[14]毌湜 原本『毌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七六补。
(第一册完)◎